树的关键词：成长
一
树对于成长的概念，来自它还很小时的记忆。
比如比达达利坟场那几株菩提树，刚刚长到三尺长的时候，修坟的人来了，用铲子碰了她一下身体，它就已经折了一半腰，但它终于没有放弃。50年后，它长成附近最大的菩提树，方圆占地面积200平方米。
50年了，坟场已经不在，高楼拔地而起，有很多的树都被伐去，它因为巨大而被保留。
它很高兴自己在三岁那年没有放弃，现在已经有300个生日。
二
没有一棵树，敢说自己没有被清风扰乱过心，一辈子都被人类深深的爱着。在城市进攻农村的时候，有一百多棵榴莲树，被果农抛弃了。
无数棵杂树乱花渐渐生长，一片新的热带雨林迅速的成长起来。
一百多棵榴莲树，在树林深处无数次的盛开鲜花，无数次的缔结硕果，无数次的把果子扔掉，再长出一茬新的花骨朵。
有一天，一个人，来深山里玩。看见了这一片榴莲树林，他被庞大的树阵震撼了，于是他耐心的等待，等待新一季的榴莲成熟。
第二年榴莲成熟的时候，又一群人来到这里捡拾榴莲。渐渐的，每一年都有人来到这里。大家都遵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：捡拾可以，但不能占有。
直到今天，榴莲树还茁壮的长在那里，和一群的榴莲食用者和睦相处。
三
有一株海红豆树，它已经长了一千多年。
它每一年成熟的时候，豆荚满地，红豆鲜美，灿然的铺满周围50平米的地方。大人小孩都喜爱来拣这种红彤彤的相思豆。有一位先生，在红豆成熟中的日日夜夜里，天天来陪伴它，把坠落的红豆收起来，送给朋友。
往往在深夜一个人的时候，他会久久的拥抱红豆树，听红豆荚炸开、红豆落地的声音，他会在树下朗诵忧伤的爱情诗句，把感动的眼泪湿润前襟。
红豆既没有挺身相迎，也没有退缩回避，更没有觉得微小的豆子有什么情感的能量，它只是默默的——成长。
四
有一位富人喜欢诗，就种下了200多棵红毛丹树，日日派园丁照护。
没有几年树木成林，红毛丹成熟的时候，如火如焰，绚烂如霞。富人在树林中款待过无数的政客、名士、画家、诗人，也在甜美的果林中徘徊、消磨了无限的光阴。
年轻的富人终于变成年老的富人了，他想念祖国，毅然决定告别这片树林，回到自己的国家。200多颗红毛丹树，被抛弃在新加坡的愚趣园里。树枝交柯叠加，所有的光都被硕大的叶采去，疯狂的成长，成为所有树的生命状态，以致阴翳下面的林中小道，遮蔽了历史的踪迹，松鼠、蜥蜴、巨蟒、鸟雀，做窝做巢，荒败得不像样子。
政府，要砍伐掉这片林子，腾出空地，修建写字楼。不知何故，200多颗红毛丹树，被砍伐净尽，独独留下这一棵的红毛丹树，被遗忘在角落。
这颗红毛丹树，不惊不嗔，不怒不喜，不卑不亢，不偷懒，不松懈地长在原来愚趣园的地方。它的主人已经作古了，那些政客和诗人们也不见了，它仍然保持着成长的姿态，把岁月一点一点编织成自己身体的年轮。
五
新加坡某公园里长着一颗老橡胶树，它龙须万条，满身铠甲，树枝弥散，老态龙钟。
某一天，有一群人来到它的周围，指手画脚，讨论纷纷。最后，他们开始手拉手围成一个圈儿，载歌载舞，欢唱蹁跹。
树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魔力，叫人们对它如此喜欢。
不久，又有人在它旁边焚香膜拜，设置灵位，布置跪垫，每天祭祀之后，就是跳舞、静坐、然后，采气、吐纳，很久才散去。
第二天重来。
它在大众中被描绘成很有“神道”的样子，人们的足迹在它的周围，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，这是他们爱它的铁证。
老橡胶树静静地成长，它的脚下，有无数的蝼蚁，树梢有鸟窝，树洞里有一家松鼠，它已经很老了，强忍着不倒、不争、不死，唯一的姿态是——成长。
六
其实，新加坡的大树老树，最多的栖息地是学校，在新加坡艺术学院，有一棵青龙木树，高大魁伟，像英俊的大丈夫。在东陵信托学校，有一棵马来榕树，占地120平方米，叶围扩大，枝蔓盘旋。
有一天，马来榕树因为要修建新的校舍被伐，全校的师生联合上书校董事会，陈辞情切，滔滔不绝，论证充分，要求学校保留老树。结果校董事会决定，花重金请人挖树，移植它处。数根被成功的挖出，校方特放三天假期，让树上的小生命搬家，有人看见小松鼠，眼镜王蛇、青蛙和30公分长的红蜈蚣，以及无数的虫蚁、蝼鼠，纷纷从大树上逃离。
三天后，大树又重新居住在另一块土壤里。它夜晚沐一身月光的清辉，清晨拦一缕凉风的清凉，在夏日的阳光下，“哗啦哗啦”的唱着年轻的歌，给树下读书、恋爱、晨练、玩耍的学生们，一片庇护。
不管多大，不管多老，不管经受多少的磨难，树的关键词——就是成长。
编辑|张丽娜
图片|来自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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